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等8部門制定出臺《關于推動技能強企工作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是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技能人才工作的系列重要指示批示精神，落實黨中央、國務院部署要求的重要舉措。其最重要的價值意蘊之一，就是進一步完善技能人才工作體系和體制機制，讓技能人才工作真正全面地回歸到企業主體的軌道上，推動技能人才隊伍建設實現新突破。

發揮企業主體作用是黨中央、國務院對技能人才隊伍建設工作的要求。早在2006年，中辦、國辦《關于進一步加強高技能人才工作的意見》就指出，要健全和完善企業培養、選拔、使用、激勵高技能人才的工作體系，健全和完善以企業行業為主體的高技能人才培養體系。2022年，中辦、國辦《關于加強新時代高技能人才隊伍建設的意見》再次明確，構建黨委領導、政府主導、政策支持、企業主體、社會參與的高技能人才工作體系。同時要求，構建以行業企業為主體、職業學校（含技工院校，下同）為基礎、政府推動與社會支持相結合的高技能人才培養體系。推動技能強企，把技能人才工作重點和重心放置于激活企業主體作用之上，符合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技能人才工作的系列指示批示精神和黨中央、國務院部署要求。

發揮企業主體作用是技能人才隊伍建設工作的基本規律和底層邏輯。企業是用人主體，也是技能人才成長進步、施展才能、做出貢獻的主陣地。技能人才價值的體現和認可，根本取決于企業。對技能人才工作而言，企業具有全方位、系統化的功能。技能人才的培養、使用、評價、激勵等方面的措施，都需要依靠企業來實施，沒有企業的主體作用，任何技能人才的規劃、政策效能都難以發揮。在技能人才培養方面，企業自主培養或企業主導下的校企合作培養，具有針對性強、效率高的特點。“工學一體”只有在企業主體、主導的前提下才能真正實現。真正能夠在生產服務一線用得上的“有效技能”，只能是在工作現場與課堂學習互動中形成。發揮企業主體作用，有利于克服過度依靠院校培養和外部技能形成體系而導致的適應性不足的問題，從根本上改善技能人才培養結構，解決技能供給不足和“技能錯配”，提高人才培養的適應性。在使用方面，建立和完善技能導向的使用制度關鍵在企業，企業重視技能人才、合理使用人才，才能使技能人才的作用得到充分發揮。在技能人才的評價方面，企業最有發言權，脫離了生產實際的評價，企業不認可，花樣再多，層次再高，獲證面再廣，都不會具有生命力。同時，技能人才的政治、經濟待遇的落實，社會地位的提升，很大程度上也有賴于企業的努力。可以說，真正確立企業在技能人才隊伍建設中的主體地位，激活主體作用，就抓住了技能人才工作的“牛鼻子”。

發揮企業主體作用是國際上很多國家的通行做法。歐洲的學徒制，多是以企業為主導，注重工作本位的系統化學習，職業院校起一定的輔助作用。特別是在一些較為注重技術工人隊伍穩定性的國家，更是以企業培訓為主，由大企業主導技能形成。有些社會學家如蘭德爾·柯林斯主張技能形成主要來自工作經驗，而非學校訓練。他甚至認為“教育和職業生產力往往無關”，特別是在重學歷文憑的社會思潮影響下，學校培養技能人才的作用受到局限，需要更多依靠企業培養。

依托企業培養是我國技術工人隊伍建設的優良傳統。新中國誕生之后，社會主義建設需要大量技術工人，企業在技能培養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五、六十年代的學徒制和八級工資制，改革開放之后的工人技術考核，考工晉級等等，企業主導了技能形成和技工培養。同時國家重視技術工人學制培養，大力發展技工教育，并長期堅持以企業行業辦學為主體，實行“校企一體”辦學，推行工學一體、產訓結合的培養模式，培養了大批合格技術工人，成效顯著，也為今后技術工人和技能人才培養積累了豐富經驗，奠定了堅實基礎。但也不必諱言，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的過程中，一段時間里企業行業辦學大量減少，企業內部的技能形成體系弱化，技能人才培養的主體作用受到影響。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技能人才隊伍建設，全面推進體制機制改革，構建工作體系，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企業的主體作用重新成為國家的政策話語。

《意見》開宗明義，強調文件的立足點就是深入貫徹黨的二十大和二十屆二中、三中全會精神，落實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就業優先戰略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的意見》《關于深化產業工人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要求，進一步激活各類企業技能人才培養主體作用，促進職工增技、技能增收、企業增效。在政策設計上，呈現三個鮮明特點：

一、系統推進。《意見》在總結梳理近年來政策措施的基礎上，從打造產教評技能生態鏈、支持企業自主培養、自主評價、加大企業技能人才供給、大力推行中國特色學徒制、完善企業工資分配制度等方面提出系統要求，涵蓋企業技能人才培養、使用、評價、激勵等各個環節。并面向發展新質生產力，提出支持企業數字人才培育的系列措施。《意見》還在企業技能人才表彰、經費支持等方面，強化政府責任。要求各有關部門要健全工作機制，凝聚工作合力，在資金、項目、金融等方面加強政策協同。內容全面系統，體系完善，構成了落實企業主體地位、推動技能強企的政策閉環。

二、全面拓展。根據技能人才工作的新形勢，為更加有效地推動技能強企，《意見》各項政策措施在近年來工作的基礎上有了新的拓展和突破。比如，將實施“一帶一路”技能筑夢行動，服務“走出去”企業加強海外員工技能提升，納入企業自主培養。將大力推行“崗位需求+技能培訓+就業推薦”的項目化顯性化培訓模式，作為加大企業技能人才供給的重要措施。強調大力推行中國特色學徒制，并根據新形勢在具體內容上做了拓展和完善。明確可將簽訂半年以上實習協議的畢業年度高校畢業生（含技工院校高級工班、預備技師班、技師班畢業生）納入企業新型學徒范圍，對畢業后與實習企業簽訂1年以上勞動合同的，從入職開始按規定予以補貼。《意見》還明確要強化技能強企資金保障。支持“智改數轉”企業以訂單、定制、定向、項目化培訓等方式加強數字人才培養，符合職業培訓補貼條件的給予差異化補貼。建立健全多元經費投入機制等等。這些措施，都在原有政策框架下賦予新的內涵，形成不斷改進和完善的“迭代”效應。

三、體制機制創新。我們注意到，為進一步激活各類企業技能人才培養主體作用，《意見》有多方面的創新舉措。特別是在研究總結廣東等省份探索實踐成果的基礎上，提出打造產教評技能生態鏈，意義十分重大。所謂“產”就是產業、“教”就是教學培訓、“評”就是評價和激勵。把產教評有機結合，相互融通銜接，有利于真正實現將產業鏈、教育鏈、人才鏈、創新鏈有機結合，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對技能人才培養具有重要的創新意義。一是有利于提高技能人才培養的針對性、適應性。增強適應性，始終是技能人才培養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產教評生態鏈，首先強調“企業出崗位、出標準”，以企業崗位需求和培養標準為牽引，在企業主導下按需定制培養，克服了人才培養的“兩張皮”和盲目性，既能夠滿足產業發展和企業需求，又推動了教育培訓資源的有效利用。二是有利于形成全鏈條的人才培養機制。產教評一體，相互融通，依托和服務產業發展，形成培養使用評價激勵有效銜接的完整鏈條，構成技能人才發展體系。在政策支持方面，《意見》明確技能生態鏈鏈主企業可直接作為職業技能等級認定機構，面向生態鏈內企業職工開展技能等級評價，頒發的職業技能等級證書，納入全國聯網查詢系統。獲證人員納入國家人才統計范圍，按規定落實待遇。這對于生態鏈的企業有著激勵作用。三是責任明確具體，共同投入技能人才培養。《意見》確立了“三方”“九出”的責任分擔機制，明確以企業為主體，院校和培訓機構、技能評價機構、就業和人力資源服務機構等共同參與，加上政府政策引導和支持，從而有效整合社會力量，調動各方面的積極性，確保生態鏈建設的目標要求落地落實。

我們有理由相信，隨著《意見》的實施，“技能強企”各項措施的落實，企業在技能人才工作體系中的主體作用將會更為有效地發揮，技能人才隊伍建設必將呈現新的局面。（作者崔秋立，中國職工教育和職業培訓協會副會長）